【丸雏】图腾流域——溯流（二）
元气少年雏×富家少爷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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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流
7.
丸山上了高中以来，就不停地蹿个子，仿佛只是眨眼的功夫，身量已经较村上还要高一些了。他成天在操场上跑，肤色变得更健康了，不像当初总宅在家里的那样苍白。
没有训练的日子下课时间早一点，他就爬两层楼梯去村上的班级，站在走道上等他，少年阳光又带点腼腆的样子很受高年级学姐们的喜爱。
但他对学姐们三五成群的搭讪示好都只是笑笑，一心一意地等村上的班主任愿意停下手中飞尘的粉笔和嘴里念念叨叨的老生常谈。等村上背着包从教室里出来，再用一整天最灿烂的笑容迎上去，说：“一起回家吧。”
同班的死党涉谷总在离开前去捅捅村上的胳膊，说你们俩这样整天腻在一起真恶心，然后背起包去上音乐学校。
村上倒是不以为然，他和涉谷不也总是玩在一起，不都一样。
两个人回家的方向一样，但相隔两个街区，村上到家之后，丸山还是得再走上一段。
明明家里会有车来接送，又拉风又快，不是更好？村上也只是在心里这样想想，没说出来过。
马上就要放暑假了，村上有一大堆的计划。去海边，潜水冲浪，钓鱼也不错，吃流水素面和颜色漂亮的刨冰，隔壁家的叔叔每次都能钓到特别好吃的鱼，趁这个假期想要好好向他钓鱼技巧。
相比之下丸山的暑假安排就是服从安排，暑期的补习课程，各种需要出席的无聊晚会，所以他希望村上每天都能出现在树上。
村上听了他的想法，停下了手里的练习曲，拍他的头笑得一颤一颤的。
“整个夏天都在树上呆着，我又不是蝉。”他伸手把黑键一溜按过去，收手的时候又只按白键，指间轻快又不算吵闹。
“我要真是蝉，就每天在树上没完没了地一直叫，绝对不让你好过。”
丸山是很喜欢村上笑起来时张扬的虎牙小尖角的，虽然他本人总是嫌弃自己的牙。
多可爱呀，他想着，像某种不知名的小动物，看似凶巴巴的，其实蓬松又柔软。坏心眼的吓一下，会一抖一抖的缩成一小团，再露出点尖角来恐吓。等真熟稔了，又会精气神十足的眨着亮晶晶的眼睛，会撒娇会炸毛还会嚣张的嗷嗷叫。
但他不敢对村上直接这样讲，他的脑袋还想要。虽然subaru总说自己已经被信酱给打傻了。
他们一路走着，微风拂动校服宽大的衣角。其实丸山是想要走的慢一点的，但村上性子太急又觉得天气太热，步子迈的很大，没一会儿就到了。
村上站在路口对他摆手，最近天气闷热，他总绑着头发。比起帅气，丸山觉得漂亮的成分要更多一点。
嘛，反正不管怎么样，都超好看的。
丸山也冲他摆摆手，约定了过几天在树上见。
真的，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约定。转过身，两个人都这样想，走着走着又笑起来。
丸山一个人走的那段路上，一直在暗自思考，希望找到一个合理的比喻，来完美地形容村上。
真的是，很困难呀。少年挠挠头，头发都快打结了，一直思考到回家。
看着窗外那棵绿油油的树，他突然觉得，也许不是动物，是一种更神奇的生物。
是精灵吧，一种住在树上的精灵。
能让平淡的生活变得有趣。能让恼人的夏日变得美好。
8.
暑假里到处跑的村上晒得变了人种，遭到老妈嫌弃，但他不怎么在意，依旧乐呵呵地往外跑。
他坐在树杈那儿，周围深的浅的全是绿色，一层一层的把他围拢，像一张铺天盖地的网。和丸山聊得兴起，愉快地眯起眼睛，蜜色的皮肤上蒙上一层汗，手臂隐隐可见匀称的肌肉线条。在枝繁叶茂的怀抱里，像一颗被包裹得妥当的半熟小果子，还带着青涩，果肉也还硬硬的，满满都是酸酸的夏天的味道。
丸山坐在房间里面，把写好的诗折成纸飞机，往他的怀里扔过去。村上接到之后却不打开看，直接揉成一团去砸他的脑袋。虽然不疼，但丸山显得很委屈。
村上看着他的表情，得逞地仰起脸笑。
“这么近你直接递过来不就得了，折什么飞机啊，瞎耽误工夫。”他两只脚悬空微微晃动，倚着树干惬意地伸直了腰背。
“可是纸飞机比较浪漫啊。”丸山嘀嘀咕咕地自说自话，但还是很听话的又写了一张，伸出窗外给他。
然后立马躲到窗帘后面把自己裹了起来，只露出两只眼睛和一小撮卷卷的头发。也不知是热的还是憋的，只从露出来的部分看，他红的像一颗熟透的樱桃。
树上的少年拧着眉头看了一会儿，越瞧眉中间的川字越深。最后他还是放弃了，把诗还给丸山，两手一摊。
“我看不懂，你写的东西太晦涩。你要真想给我看，就写点通俗易懂的，少用那些棺材板里拉出来的典故。”
丸山的表情看来有点失望，把那张纸细细地折好放进口袋，但还没等村上安慰他，他的眼睛又亮了，像是想到了什么，找出一支水性笔跃跃欲试。
“信酱，把手伸过来一下。”
“干嘛？”丸山的意图村上完全看不懂，但还是乖乖的把手伸长，任他涂涂画画。
他的手心贴着村上的手背，笔尖在掌心游走，很痒。
村上下意识想要缩手，却被他抓得更牢。这下不只是痒了，还有说不出的紧张。每画一笔，心跳的声音就更大一点，咚，咚，咚咚，咚咚咚咚……越来越快，直到呼吸的节奏都一齐被打乱。
他终于把手松开，村上看到手心里被画上了情人伞，伞下歪歪扭扭的写了两个人的名字。
他飞快地把头一偏，手在深色的裤子上蹭来蹭去，故意粗着嗓子骂他：“幼稚。”
9.
夏祭，他们赶着去看一场烟火大会。
村上蹬着自行车的脚踏板的气势，像是被灾难电影里裂开的地面追赶着逃难。
而丸山坐在后座上也不好受，不平坦的路上屁股被震得一颠一颠的难受。一只手紧抱村上的腰小心地保持平衡，另一只手还得帮他按住头上宽沿的小草帽。
村上的鞋底都快蹬破了，丸山被颠得内脏都快移位了，紧赶慢赶总算赶在开始之前到现场。却被告知，由于天气原因，花火大会取消了。
简直是，糟透了。
两个人推着车往回走，走着走着却都想笑。于是他们就笑起来，笑得站不住，路过的公园的长椅上坐着休息，接着笑。
明明糟透了呀，怎么会这样？
丸山揉着眼睛，看村上捂着肚子笑弯腰。等过了一会儿，笑声慢慢停下，可嘴角的弧度还是一点都没掉。
天色已经晚了，月亮高高的挂着。深蓝色的天空今天被揉进了一层柔纱似的烟紫色，混着朦胧的月光映在人们眼中。远处的居民楼暖黄色的灯光全亮起来了，远远的如同繁星装点夜色。
丸山侧身看向还在粗喘的村上。
他最近把头发剪得清爽，鬓角剃得短短的，露出青色的茬。刘海的长度刚刚好，没有盖过他的眉毛。他眼睛的颜色是很透的棕色，像是用勺子也搅不开的甜甜的麦芽糖。
丸山突然觉得，所有的美景，星星点点仿佛都是为了装点他的眼眸。
他在这时转过头来和丸山说话，嘴唇透着薄薄的粉色。
“虽然没看到烟火，但还是很开心啊。”
村上说完又笑得更开，丸山听完他的话，突然明白了。
一起看烟花，一起踢球，一起聊天，一起逃课去看subaru演出，一起弹琴，一起回家……
认识村上以后所有一起做的事情，都很开心，不止是因为村上带来的新鲜。
重要的不是宾语，而是状语。
不管做什么，能够一起，就很好。
“在一起……”丸山呢喃出几个音节。
“什么？”村上侧耳凑他近了一些。
“我是说……”丸山被他突然凑近的脸吓了一跳，红着脸吞了几个音，最后摇摇头，“没什么，快回去吧，不然该被发现了。”
“哦，好。”村上立马起身，拍拍后座示意他上车。
村上把遮阳用的草帽扣到了丸山的头上，回去的路没有来时那样赶，风吹在脸上柔柔的，身边人的体温暖暖的。
以前丸山爬树回房间的时候，村上总会在下面帮忙托着他的屁股往上举。几次下来丸山面红耳赤的一直拒绝，村上也就作罢，只是会站在树下一直等到他跳进屋子里，确认他没有摔死再离开。
今天丸山树上到一半，停在树杈那儿挂着。村上以为他没力气了，上手就要推他屁股，丸山连忙双手抱住树干一直躲，用全身拒绝。
“不是啦，信酱，我是有话想要跟你说。”
村上这才停下，抬头有些疑惑地望着他。可这下丸山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了。
好不容易积攒了一路的勇气，在对上村上的上目线的那一刻全部消散，现在丸山只想用树枝将自己全部挡住才好。
“快说呀！”村上等了一会儿，忍不住去轻拍他的小腿催促。
丸山终于将所有的勇气再一次聚集起来，稍稍弯腰，一手牢牢地抱着树干，另一只手去牵村上的手。
“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村上吓了一跳，想把手抽回来，丸山却直接从树上跳了下来，站在他面前，又问了一次。
明明平时稍微逗一下就脸红得要命，怎么现在这么硬气？
村上想挣没有挣开，被他盯的很不自在。
不行，不能输。不知道在争哪口气的村上一鼓作气横了心，瞄准丸山唇下那颗圆圆的痣亲过去。
心脏，要炸了啊。丸山吓的一抖，憋着一口气忘了呼吸。
村上的目标达成了，分开的时候，丸山的整个脑袋都快烧起来了，虽然他自己也没好多少。
起风了，树叶沙沙的响声带走白日的浮躁，等四周再次沉静，村上开口声音柔柔的。
“嗯，在一起吧。”
10.
“maru，你以后想干什么呀？”
村上坐在丸山的书桌前对着那张“进路调查表”抓耳挠腮，一筹莫展。
他其实很清楚自己未来想干什么，问题是不能明目张胆的将“赚大钱”这种赤裸裸的目标，写在承载未来的希望和梦想的这张纸上。
所以他准备向丸山求助。
这家伙平时文绉绉的书看得多，酸溜溜的诗写得也多，肯定知道怎么润色，让自己的目标显得脱俗一点。
“我说了你肯定会笑我。”丸山本来趴在床上看书，听到他的问题一扑楞坐了起来，撇着嘴抱着枕头看起来既委屈又防备。
一个只是用来抛砖引玉的问题，这下倒真让村上好奇。他又哄了几句，丸山这才犹犹豫豫的说出口。
“我想当一个流浪诗人，写自己想写的东西，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丸山鼓足勇气笃定的说完之后，又立马缩回被子里去，悄悄地观察村上的反应。
村上一歪头，不解地问道：“这有什么，我为什么要笑你？”
丸山这才拨开那一床被他当作了保护壳的被子，接着问道：“可是父亲总说那些诗文都是些没有用的东西，还不如多背几个英语单词来的实在。好好学习，经商管理，以后继承家里的公司。”
村上听了他的话，重新打量起自己的调查表，然后点点头。
“嗯，你父亲说得对，还是赚钱比较实在，那些诗文确实没什么用。”
丸山听了他的话，委屈得又缩回被子里去。
但村上在下一刻重新拿起笔，将调查表上原本写好的字划去，关紧笔盖，走到窗边。把躲在一大床柔软的白色被子里的丸山拎出来，捧起他的脸，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坚定。
“喜欢不就行了，管他有没有用呢。”
11.
村上写了一整张作业纸的计划方案。
《丸山隆平圆梦大作战》
但其实他们也没有什么具体的作战计划，只知道流浪诗人就是，流浪，和诗人。
流浪就是自由，自由就是离开，反正就是离开这里就对了。
这样的决定可以说是非常草率，可偏偏他们俩又信心满满，跃跃欲试。摊开地图就开始找目的地，整个活动讨论的过程基本就是哪里有什么好吃的，哪里有什么好玩的。不像是追求梦想的过程，倒更像是旅游的前期准备。
最后他们定下来的目的地，是一个特产宽版乌冬面的旅游胜地，下周开始还有丸山喜欢的作家在那里举行签售会。
于是他们出发的日子就定在了下周一，村上说要凑钱买车票，丸山打开抽屉递给他一整沓福泽谕吉。
村上对这种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做派表示不赞同，抽出了三张，说这样应该就够了。
“你们这简直是私奔啊。”饶是涉谷，也被他们俩大胆的计划吓到。
村上没怎么听他说话，他不停往自己的包里装些吃的喝的。像是在准备一场期待已久的春游。
Maru上次说喜欢吃的薯片带了，他总冒失摔跤，所以创口贴也准备了不少，最近天热，驱蚊水要准备，驱蚊贴也带几个备用……
村上在最后一天晚上，摊开早已准备好的背包，把里面的东西一一清点。确认没有遗忘的东西，也再想不出还能往里添的东西之后，才心满意足的将拉链拉好，上床睡觉。
12.
他比约定的时间到得要早一点，把异常沉重的大包往候车室的椅子上一搁，仰头看着各种颜色交织的线路图。找到了和车票上表示的相同的草绿色6号线，视线顺着首发站到终点站，一路仿佛都能瞧见沿途的风景。
透过候车室的玻璃，能看见外面的人行色匆匆地奔忙，他们表情都谈不上轻松，迈开步子一个劲儿地往前走。时不时还能看见几个勉强拉着大包小包在人，一边躲避来来往往的人流，一边勉力地跑。
村上翻腕看了眼手表，丸山要是再不出现，等一下在里面跑的就应该是他们了。
这家伙真是的，怎么这么慢。
村上忍不住给他打了个电话，没拨通。
嘛，可能正在赶来的路上，等会儿上了车再教训他，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
候车室的人走一波来一波，最初出发的那辆列车，转了一圈又再次到站。村上快要将售票机上方的线路图都背下来了，电话光拨出就耗了大半的电。
他突然想起，应该多带一个相机的电池，拍风景肯定更耗电。但他没办法起身去不远处的杂货店购买，他怕丸山来了不能第一眼看到他。思前想后，还是拎着所有东西,用最快的速度去买来了一板电池。
时间又过去很久，车票改了两次，电话已经快没电了，他越来越烦躁，但又想着丸山可能是有事耽搁了。打算再等一会儿，人再不来，他就去找他。从早上等到临近中午，列车员换岗。
他有些饿了，犹豫了一下，该不该打开包，把准备在车上吃的东西拿出来先吃掉，正纠结着，接到了涉谷打来的电话。
“hina你今天怎么没来也没请假？是不是不舒服？”涉谷的声音听起来很担心。
“我在等丸山，不过他一直没来。”村上听到涉谷的声音，突然觉得有些委屈了，直接半陈述半告状。
“可是……他现在在操场上体育课啊。”
今天恰巧两个班级都是体育课，他还特地走近了一点，确认丸山正坐在班级的方阵里，听老师讲解三步上篮的技巧。
“你在哪儿？”涉谷的声音有些不解。
他虽然知道村上和丸山的计划，却不知道时间就是今天。而村上也没有心思跟他解释，他的脑袋里仿佛进了只小虫子，揪紧着刺痛，又嗡嗡嗡地响。
候车室列车员的播报恰巧响起，像在帮没有了精神的村上解释似的。
涉谷那边一下子反应过来，火冒三丈：“那家伙太过分了，我去找他！”
村上急着想制止他，可手机在这时候没了电，他立马背起重重的包往外跑。
人行横道还远着，可车站就在对面，开往学校的汽车也已经到站。他着急的加速跑了过去，可刚才买的揣在裤兜里的电池掉了出来，他稍微愣了一下，下意识转身去捡。
一辆运载钢筋的大货车没有来得及刹住车。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