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雏/安雏】 网（1）
想了一下决定只走两条线，不然可能又会写到吐血
很拖沓的感觉，但是一如既往地狗血
正文：
1.
暑气渐重，整条街的空气都被蒸得有些扭曲，来往的行人走得快的满身是汗，走得慢的一脸倦容。
树荫倒是整整齐齐地按着行道树生长的方向影在马路牙子上，可这天气岂是那一点阴影就能解脱的，村上现在靠边停车，开足了空调，也觉得心烦意乱。
按理说这样的天绝不适合出门，但锦户不这样觉得。他从放了暑假就再没消停过，找了几份零工，以体验生活为名东奔西跑晒得黑黝黝的。但他看起来是真开心，在18岁的假期里没有缘由的，沸腾着青春的荷尔蒙。
这样青春年少的热烈是30岁的村上没法理解的，这样的天没什么能比躺在沙发上就着冰啤酒看球赛更惬意的，这是他原本的周末计划。但他还是没舍得让锦户自己搭车回家，在锦户体验生活的过程中日日接送。
锦户今天出来的有些晚了。
他把着方向盘一直去看手上的表，等得快要坐不住，想着要不直接闯进那家咖啡厅将人揪出来，门就被打开了。上来一个笑容灿烂的人，带进来一车夏日的热浪。
村上伸手将空调温度调低了一些，再把风向调向车顶。
“村上君，刚在里面没找到东西耽搁了一会儿，没等很久吧？”
“没有。”
村上转动车钥匙点火将车驶向回家的路，余光却时不时停在副驾驶通关小游戏不亦乐乎的锦户身上。
他手臂上是T恤的晒痕，脸红红的好像还没从热气中脱离出来。发型是时下流行的，却被汗湿不再看得出原来的样式。刘海不长，细碎的黏在额前，他就拿手一顺，梳到了头顶去，露出光洁饱满的的额头。他整张脸蒙着水汽，却在阳关的折射下愈发抢眼，衬出深邃的眉眼、高挺俊俏的鼻子和漂亮的唇形。
他正处在少年与青年的交界处，糅合了两个年龄阶段应有的优点。
所以他的模样从来就是极受欢迎的，每一个角度都能成画，也难怪毕业时姑娘们为了他的第二颗纽扣明争暗斗。但村上却更怀念当年那个怯生生拉着自己衣角的小豆丁，小小的，乖乖的，还是白白的。
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疯起来就没边，成日在外头玩闹，不会自以为已经长大成熟，急于向人宣告而初显锋芒棱角。
但孩子长大就是一眨眼的事情，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自己的称呼从“信五尼酱”变成了“村上君”。
留足了巧到好处的距离和亲密，让人不知该欣慰还是遗憾。
一路绿灯拐了几个弯就到家，锦户把安全带一解就先上了楼，村上停车入库，回家打开房门，就看见锦户只穿一条裤衩在家中乱晃。
“把衣服穿上，空调开得这么足，当心感冒。”
锦户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晃回了房间。
村上也没多瞧他，脱掉让人难受的西装外套，把束缚呼吸的领带一扯，解开几个扣子躺到沙发上。电视里是新开的综艺节目，从主持到嘉宾全是熟悉面孔，但却显得紧张和拘束。
希望这个节目能多撑几天，村上想着，意外的还挺对自己的胃口。
锦户却对村上这种大叔形式的消遣方式嗤之以鼻，开了电脑开始和天南地北的人组团打打杀杀。那画面村上看着头疼，所以他从不参与，沉浸在新综艺强行套路的笑点里，最后昏昏欲睡。
下午五点半，锦户从房间里出来，推了推村上的肩膀。
“我饿了，什么时候吃饭？”
村上一下子惊醒，嗓音还带着睡眠后特有的低哑：“哦，马上。”
他从沙发上坐起，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就已经把米淘好搁进电饭煲里，盖子一关定好模式，紧接着切菜煮汤。他早就习惯了家务琐事，一切行云流水井井有条，不到六点，锦户就吃上了热腾腾的饭菜。
但他只是草草了事，不肯听村上的话细嚼慢咽对胃肠比较好，囫囵吞下就回到了战场继续厮杀。
村上收拾好碗筷，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和一听可乐，啤酒放到桌上，可乐搁到锦户的电脑桌上。
电脑桌上东西杂乱堆放，几乎没了可乐歇脚的地儿。村上先大致规整了，一股脑儿捧出去丢掉。期间锦户也没抬眼，盘腿在椅子上，荧幕的光微蓝，映在他脸上，有些失真的距离感。
村上把自己全身的重量交给了沙发，开着电视有一口没一口的喝，一天积攒的暑热终于慢腾腾地消散。
自从这个暑假锦户住进来，生活便一直是这样。
2.
村上家和锦户家是世交，两家大人关系好，所以他们俩从小就玩得好。或者说，从锦户小时候，就一直被村上照顾着。
两个人年龄差的多，也就从来没有什么争执，一般都是村上让着他，而锦户也算得上乖巧。
这两个人关系好得像亲兄弟，认识他们的人都这样讲。村上上学时也习惯了身后多一个小尾巴，走到哪儿跟到哪儿。洋娃娃都比不上的可爱外貌，嗓音甜甜的，总是奶声奶气地叫尼酱。
村上大学毕业时就打算上京工作发展，这是一早就决定了的。
以村上的能力，没人会怀疑他是否能在东京那样的大都市立足，家里也希望他多出去闯闯。
可真当那天来了，村上反而犹豫了。要离开生养的土地，离开亲朋好友，离开舒适的生活圈，二十出头的青年说不慌张也是假的。但最让他放心不下的还是锦户，尤其是当还未抽条的小豆丁拦腰抱着他，哭天抢地不让走，他就更心软了。
结果这一心软，就是五年。
等那只小豆丁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不再那样黏糊糊的需要人陪，叛逆期的到来让他变得独立自主。
离别时像是毫不在意的摆摆手，村上才终于能安心抽身，往更广阔的天地发展。
结果这才发展了三年不到，又听说锦户成绩优异考上了理想的大学。正巧大学就在这附近，这个暑假锦户就被家里捎了过来，拎着一堆漫画电玩住进了村上的家。
村上的家挺大的，多的是空间，毕竟家底殷实也不会背景离乡的还委屈了他。
锦户住进来，双方家长都是赞成的，特别是锦户家，说让村上看着点这半大的小伙子，别不在眼皮子底下就不干正事再学了坏。
时隔几年，打眼一瞧他的变化挺大，相处起来也觉着不算太大。
他和村上还是很亲，就算整天标榜自己已经是一个大人了，一觉得有什么不顺心嗓门就挺大，但总归还是个半大孩子，时不时就不自觉地和村上撒娇。
村上也随着他，要什么给什么，无微不至的十足的监护人风范。偶尔还要被也在东京工作的发小涉谷昴吐槽，这是还没结婚就先养了个儿子。
何止没结婚，事业小成的村上而立之年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涉谷总说，大概是没人看得上你这大猩猩吧。
但他也只是玩笑打趣罢了，村上的长相已是出挑。再往前几年，中学那会儿更是眉清目秀的老被当成小姑娘。这几年告白的人不少，男女都有，但他却总是拒绝。
家里人也觉得他的年纪应该专注于事业，就没多管。村上本身不着急，倒是涉谷不知道为什么总撺掇他谈恋爱，说是你这大猩猩再过几年老了就更没人要了。
村上会放下酒杯去拍他的头，他也不躲，等村上拍完了再慢悠悠地喝酒，不小心目光交错就笑作一团。
与涉谷喝酒聊天的晚上，村上到家总是凌晨，睡得迟一点，醒的自然也就晚一些。但他也不怕迟到了会难办，他在东京经营的是家族的子公司，自己就是老板，晚些也无妨。而涉谷是他公司里的职员，村上以外数他最大，平日虽然懒散，但村上都没说什么，其他人哪来的意见。
公司规模不大但也不算小，是间服装公司，涉谷管设计制作方面，村上管销售宣传方面，合作得当蒸蒸日上。涉谷一毕业就到了东京，还是看在发小的面子上才跳槽过来帮忙。当然，村上也从来没有亏待过他。
两个人工作时间和业余生活都合拍，总是混在一起。但只在一个问题点上，涉谷和村上的看法是不同的。
那就是锦户。
涉谷总对村上把锦户放到手心里心尖上的行为嗤之以鼻，说他是溺爱。
“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宠得跟老来得子似的。”
村上听了也就是笑笑，不去辩驳，然后一如既往地宠，像是恨不得他无法无天。
3.
暑假时间总是飞快，疯了三个月的锦户终于被迫收心，拎着大包小包被村上送到学校。
他在阳光下被晒得发亮，像一块耀眼的黑色矿物石。
宿舍离学校不算太远，单人间的宿舍，网络通常空调强劲加上独立卫浴，让村上不由赞叹，名校就是不一样。
整理好一切，村上也不多呆，毕竟锦户已经跃跃欲试想和刚认识的隔壁寝室的朋友一起参观校园。他和锦户道别，下楼取车往外开。
刚开出校园没几米，电话响了，涉谷像是急着找他确认文件，他只好掏出放在车上的蓝牙耳机准备和他通话。可惜村上这人对这类电子产品一向无从下手，手忙脚乱好一阵子也没能顺利连接通话。
事实证明，开车时不能分心。
村上这边还在处理屏幕上那些看起来别扭的英文字，另一边就发生了刮蹭。
他的车刮倒了一辆自行车，车上的人一下掀翻在地上，村上吓了一跳，赶忙下车查看。
下了车发现是个身量看起来较小的男生，抱着右腿低头没发出什么声音。
“你没事儿吧？”
“额……没，没事。”
摔在地上的人肩膀抖了抖，摆正了身子双手撑地勉强想要站起来，却又立马跌回去。幸亏村上手疾眼快将他接住，支着他的胳膊把他扶到车里。
他的膝盖磕破了，右腿外侧也有一些刮伤，正往外渗血。村上本来想将人送去医院，可他摇头坚持自己只是皮外伤，去学校医务室处理一下就可以了。
村上也只能听他的把他送到医务室之后，在外头和涉谷通电话确认条款细节，刚挂下电话，里面的人也出来了。
他走路的样子看起来不稳，村上上去扶他，他仰起脸给了一个微笑，像是在向村上表明，他并无大碍。
他说他叫安田章大，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开学就是大二了。
村上一路把人送回宿舍，一路不停问他，是不是真的没关系，真的不用去医院做详细检查。
“没关系的，我这人平常莽莽撞撞的也总摔跤，休息几天就好了。”
安田坐在房间里，冲着村上还是笑眯眯的样子，像只乖顺无害的小兔子。
村上也没再劝他，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让他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给自己打电话。安田点点头应下，当着面儿把那张纸条细细地夹到桌上的本子里收好。
村上给他买了些东西，让他当作午餐，省得上下走动奔波不方便，之后便告辞回了公司。
刚把合同的事情处理完，就来了个陌生电话，要放平时村上是不会去管的，但他手还没按到那个挂断的按键，脑子里就浮现出一张绵软的笑脸。
事实证明，村上先生拥有较为准确的第六感。
“怎么了，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也不是……就是……不好意思村上先生，请问您能帮我一个忙吗？”
4.
村上怎么也没有想到，安田急着想要赶上的面试，地点就在自家公司，面试官还是涉谷。
他刚才接了电话，直接从公司开车去接人，又按照安田的指路一路绕回了公司。
安田急急忙忙地往里跑，可膝盖上缠着的绷带使他行动受限，就真的是连蹦带跳地进去的。
村上想叫他别那么急，都没来得及把人拦住，停好车推门进去的时候，安田已经坐在涉谷的对面了。
他看起来很紧张，两手紧紧地攥拳放在膝盖上，说话声音也小了许多，不过几米的距离，村上一句都没听清。
涉谷看起来也没怎么听清，但他也没什么深究的兴趣，连那一份安田带来的文件都没翻，就摆手让助手叫下一个了。
村上也不知怎么了，突然不想就这样让安田被拒，站在门口的位置将安田拦下，直接领到了涉谷面前。
可能是辛辛苦苦当了司机的原因吧，村上想着。
“你再仔细看看这孩子。”村上对一脸莫名其妙的涉谷说完，又对安田说道，“你说话大声一点，好好说。”
一旁懂得察言观色的助理已经帮村上搬来了椅子，坐在涉谷旁边。涉谷虽没搞懂一向不管设计这方面的村上怎么会突然出现，还塞过来个大学没毕业的男孩子，但也还是按照他的要求，翻看起手中安田的设计图纸。
除了涉谷这个主面试官意外的几个审查人员，更加懂得察言观色。看得出涉谷对手中图纸的赞赏和兴趣，又自以为懂得了村上将人带来的暗中曲直，直接顺着气氛将安田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于是安田也就顺利留下实习。
村上对这些是不懂得，但他知道涉谷懂，涉谷没有反对，就是同意了，他认可的，便是好的。
所以这件事不过是顺手，他根本没放在心上，但安田不这么认为。
安田为得到实习锻炼机会已经准备了好些日子，刚涉谷那一摆手，他是真的心灰，甚至有些湿了眼眶。然后村上的声音犹如浮屠而来的天籁，将他挽救，给了他希望。
于是他一个劲儿地感谢，抱着一堆文件资料跟在村上的身后，坚持要请他吃饭。但他受伤了，走得不快又总要摔，村上劝不住他又只能扶。
他们就这样拉拉扯扯的溜了公司一整圈，等村上终于把人劝回去，且答应了他星期六的晚餐邀约，整个公司已经传开了一段霸道总裁与软萌实习生的暧昧故事。
但村上是不会知道的，他的钝感力为他自动屏蔽了所有外界不相关因素，连涉谷那双探究的大眼睛都被他忽略。
除去早些时候发生的七零八碎的事情，下午以后的其他时间与平时无异，村上把公事办完，又看了几份资料联系了几个客户，离开公司也是往常的时间。
但他不再需要顶着烈日去接一块小黑碳，也不需要忙里忙外清理屋子又做饭。楼下随意找了家店吃过一碗素乌冬，开门的时候也不需要再去弯腰整理玄关处锦户随意蹬掉的鞋子。
坐在沙发上给锦户打了一个电话，他正在外面参加入学欢迎会，背景声音吵杂得村上不由得把听筒拿的远了一些。
“那你要早一点回去，注意安全。”
那边锦户应了两声就把电话挂了，留下嘟嘟嘟的短线声，和怅然若失的村上。
他还是坐在沙发里，桌上有啤酒，电视里是那档综艺，由于收视不错已经常规化了。主持人和嘉宾开着没边的玩笑，动作幅度夸大且笑点单一。村上看了没几眼就没了兴趣，但也没关电视，就由着他们在电视里闹。
果然是当惯了老妈子，还过不了悠闲日子了，村上自嘲地轻笑。
把瓶子里没喝完的酒倒了，早早地回房睡觉。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