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阳照积雪,色如胭脂水

【all雏】小祖宗(17)

状态不好,写得头疼,乱七八糟

……

还是第一次无话可说


正文:


他说他要辞职。

我站在冷气的正中央,横山坐在转椅上翻着文件没有抬头。和我并排站着在我左手边的安田,还是一副温和柔软的模样,什么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像在空气里飘飘忽忽地打了个圈,温柔细腻且易入耳。

但他说,他要辞职。

这句话像个刁钻的小钉子,从我的耳骨往内敲打开了颅骨,毫无还手能力的刺痛和紧迫把我定在原地。

为什么?我转过身,看着他微微泛着红色的脸颊,一句话就快要问出口。

“好,和村上做完交接工作,手头上的事情都完成以后就可以走了。离开前找财务部门领一下这个月的工资。”

横山的眼睛没从文件上离开过,我看着他发旋不知该说什么。

或者说,我什么都不想说了。

今天所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要远远超出我的应对能力。我像一只被反复揉搓的面团,是扁是圆都无关紧要,挣扎到最后也不过任人揉捏。算了吧,还能有多难看,不过也就是面部全非。

说实话,那班电梯,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是直通地狱的。

亦或者如果时间可以倒回,让我重新选择。我宁愿打开窗户大头朝下跳下去,也绝不会踏入这部电梯半步。那样的情境和脑浆四溢的事故现场相比,我更倾向于后者。

一了百了好过于生不如死。

可我完好无损地活了下来,一如往常的上班加班,一成不变的混吃等死,就等着拿着加班费打卡回家。

一切都太过于平常,以至于反常。大仓乖乖回家没有再追着我死缠烂打,锦户认真工作通告排到晚上,安田和横山公事公办效率至上,涉谷仍然是老样子,一身懒散和我摆手道别。最好打发的依旧是丸山,他只将我当空气,擦身而过的时候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想到丸山,我还是没忍住心口揪作一团。

以当时的情形,就算他从餐具里抽出一把刀来刺断我的颈动脉,我也是毫无怨言的。

可他没有,他看起来是真的伤了心。奇怪的是,明明最初的计划就是要做尽坏事好让他对我死心,先一步放弃,可真当他变得冷漠,我心里却也不好过。

我为自己的摇摆不定感到羞愧。

在胡思乱想自我检讨的过程中,安田和我一起回到了助理办公室。他把文件都整理的妥当,按照远近先后分门别类,还写了小半本手账的注意事项递给我。

“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关照,信酱。”

他是真的要离开。以后公司里不再会有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助理了,包庇我的迟到早退,耐心安慰我的情绪,对我展露治愈功能极强的温暖笑容。

从明天开始,我将成为横山的新助理。

“为什么要走呢?”我接过他递过来的文件夹,放回到桌上,努力的想要从他那双清亮的眼睛里看出什么所以然来。

“因为……我要跳槽去的公司,给的工资还有发展前景都要更好啊。”他看起来理所当然。

也是,哪来那么多沟沟坎坎,我活的太复杂就开始想当然地认为别人和我一样复杂。

“希望你一切顺利。”我释然地笑了笑,由衷地对他说道。

谁知这只方才还单纯无害的小兔子,好似在下一刻便露出了藏匿已久的恶魔尾巴,歪头狡黠地冲我眨眼,压低声音凑到我耳边说话。

“要不,信酱你和我一起走吧。”安田牵住我的手,把我往他怀里又带了带,“我们俩一起走掉,让横山先生开天窗,焦头烂额一阵子。”

我惊讶于安田有如人格切换一般的行动,下意识想要挣脱,可他抓得很牢。

他呼出的热气一阵阵抚到我的鬓角,温热湿痒的感触使我不由得打了个颤。或许是发觉了我的僵硬紧张,他的嗓音里带了笑。

“反正横山先生对你那样坏,和我一起走吧,也算是对他小小的报复。”

安田的语调微微上扬,恰到好处的煽动和暧昧,引得我后颈处发麻,被他锁在怀里动弹不得。

可我不再动作的原因,是因为我不明白。

报复?

为什么?

我想不通。

为什么身边的人一个两个总觉得横山对我不好?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我要报复他?

他不是很好吗?样貌出挑,仪表堂堂,礼仪周正,得体大方,人品端正,成熟内敛,体恤下属从不克扣工资的好上司,温柔周到宠溺弟弟的好哥哥,无不良嗜好且尺度拿捏得当的好金主……

我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值得我狠下心去报复的地方。

他很好,很优秀。

他不是对我不好,他对我已经十分照拂,只不过是不爱我而已。

但这又怎么能怪他?

这个世界上有几十亿人,我不过其中的一个。既不特殊,也不优秀。也不算是一颗走到哪里都会发光的金子,充其量是沙子里淘不出的含量可怜的细小金砂。

这样不起眼的我,在这般渺小的概率下,如果只是因为他不爱我,就要寻死觅活或者气急败坏,那未免显得太过于小肚鸡肠且强人所难。

是,我爱他。但这不关他的事。

他没有必须对我好的责任,也没有一定要爱上我的义务。

所以就算是感情的付出和收获并不平衡,那也是我自找的。

他很好,不怪他,他什么都好。

所以,即使他不会爱我,我可能还是要爱他。

我使了劲,从安田的双臂中抽身,拍了拍他的肩,收拾好心里的乱麻,笑着回答:“不了,我还是想留下。”

安田也不再多劝我,撕了张纸条写好递给我。

“这是我私人的联系方式,和之前那个工作用的号码不一样,以后有机会一起出来喝几杯吧。又或许你以后改变主意了,还是可以给我打电话。”

我愣了下,我把他递过来的纸条夹进手账的扉页,再抬起头,安田看起来又是软绵绵的模样,好像刚才的强势只是我的幻觉。

交接要处理的事情很多,离开公司的时候已经赶不上末班车,我翻腕看了眼手表,不死心的又确认了一遍时间,才站到马路边上招了辆出租车。

上车之后,司机一句“去哪儿?”却让我犯难。

我不想去喝酒,可我又不想回家,我怕自己是没有勇气去面对丸山,直视他的眼睛。不管他的眼睛里藏着的是怨恨还是冷漠。

可司机大叔又问了一遍,我也自然而然像是念咒一样报出了家里的地址。

车开了,往我熟悉的方向。偏偏是在这样一个想要拖延时间的场合,司机大叔却抄近道开得飞快。我伸手按钮把窗户关上,隔绝了耳边呼啸的风。车载广播是一个不太知名的音乐节目,两个嗓门很大的年轻dj,聊着琐碎冗长的无聊话题,聊到声音嘶哑还是不肯把音乐放出来。但我也没有出声请司机关掉,就任他们的起哄声充斥整个狭小空间。车里的温度渐渐升高,在我快要忍不住再开一次窗之前,到家了。

推门进去,丸山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播的恰巧是刚才电台里那首迟迟没有被播放的最新流行曲目。

电视里的男女的表演游荡在情真意切和矫揉造作之间,男主角紧皱的眉头让面部扭曲,加上女主角稍嫌用力过猛的挽留,一首悲伤的情歌反而透出了一丝微妙的滑稽感。

丸山的表情却比电视里的情侣要更投入,倾斜半个身子去靠近荧幕,闪动的光影都映在他的脸上。

我尽量放慢脚步,避免发出一点声响去惊动他,可他还是在我刚踏进房间的时候就转过头来,平静地看着我。

我也停下了动作,怔怔地望着他,等他给我最终审判。他却在下一刻站起身笑盈盈地迎了上来,给了我一个拥抱。

“信酱,欢迎回来。”

他这个拥抱带给我的冲击要远远大于他上来给我一拳,我发现我可能从来没有真正了解我眼前的这个青年。从他的表情里我看不出我所想要的,厌恶怨恨或者隐忍。他就像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工作日,他在家里看着电视等我,然后开两听啤酒,几个下酒菜,聊上几句,再然后收拾好碗筷,等我洗去一天的疲惫,拥我沉睡。

我把手上的东西放下,转身想要找些话题,不等我开口,他却又满脸笑意地将我堆砌好的无聊故事打断。

他确实笑得明媚,可眼睛里却好像是空的,不是平静,是死寂。

“信酱,你等一下,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他语气轻快,说话走进了卧室,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包装不算精致却很整齐的盒子。

我在他柔声的催促下将盒子打开,一颗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掉下来,似有若无地划过我的脸颊。

那是条鲜红色的围巾,红得像是破开了心口的鲜血,顺着脉搏往里摸到一颗滚烫不朽的心脏,血流过的地方都点燃漫天的焰色,火苗随呼吸的节奏跳动,永不停息的生命与热忱。灼眼的亮色在眼瞳深处跳跃,连浸染的水色都没能扑灭。

丸山把宽厚柔软的围巾从盒子里托出来,扬手绕了两个圈,最后再我的胸口偏左交叉,系上了一个半松不松的扣。

围巾针脚不算细腻,甚至可以看得出生疏。但他织得很密,蓬松得让我几乎将半张脸都陷了进去。毛线堆积摩擦下颌线,却不刺痒,反而像是栽入了一片无边无际卷积云。皮肤上每个毛孔都舒展的惬意,呼出的热气满满环绕,将我的整个脑袋捂热,脸慢腾腾地烧起来。

我伸手去扯口鼻前的围巾,想换得稍微凉爽一些的空气,才发现我已经连指尖都是滚烫的了。

“八月份送围巾,你是想热死我吧。”我避开他满怀期待的眼睛,胡乱地想要把脖子上的厚重热量解开,却被他一把按住了手。

“信酱。”他像是要把脸也一齐买进这条围巾里,说话间几乎要吻上我的嘴角,“是不是除了我以外,不管是谁都可以?”

我慌了,用手去擦干他脸上的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我应该说,是。

我可以再狠心一点,把他伤得更重些,他就能离我远远的。

我要这样说。横山可以,锦户可以,大仓也可以。我可以和任何能给我带来利益的人,做尽这世间最为亲密的事情。我呀,见钱眼开,毫无底线,出卖身体,见利忘义。所以你放弃吧,你对我没有任何用处,除了你,谁都行。

但我没有说,可我想这不是因为我心软,都怪他给我这条围巾。

绕住了我的脖颈,扼住了我的喉管,堵住了我的口鼻。我再讲不出哪怕一句话,也止不住自己的泪。

我为我自己,既生气,又委屈。

这算是个怎么回事?怎么就把人生过得七零八落的了?

明明是拼尽了全力在生活,却越走越心力交瘁,越活越罪孽深重。

控制不住啊,生活从来不肯往我所期望的方向去。

想走心的走了肾,该走肾的动了心。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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