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开始动笔的时候,就觉得,这个故事恐怕很长
但,它比我想象的,还要更长,更长
一年了,还没写完,想来,你们也辛苦了
正文:
我本以为这么混乱的一天过去,我会无心睡眠。
但意外地,一夜安枕。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打开隆冬的窗子,伸手去碰拂晓的细雪。
凉丝丝、轻飘飘的,落到手心的掌纹之间,恍若无物,又真切地发散薄凉。
只这一丝雪花,严寒雪景尚未形成,刺骨的风却已经足够霸道,闯进屋子里,惹得床上的丸山裹紧了被子都打了个冷颤。
天光渐亮,我才恍神间把被冰痛的手缩回,关了窗。
先一步将即将叫嚣的闹钟按掉,双手合十微微哈气,搓了搓手,还是没回温度。
便不管不顾地带着一身的寒气钻进被子里,冰凉的手指顺着丸山的衣摆往里滑,贴紧他炙热的脊背,分得一阵温暖。
他一激灵全身一抖,本能反应地一躲,可算被我完全闹醒了。转过头,眼眸中带着迷迷蒙蒙的水汽。
天冷,丸山总喜欢把半个脑袋都埋进被子里,供氧不足整张脸涨得红红的。
他看着我,昏昏沉沉地愣了几秒,把我逐渐解冻的手从他的衣摆里拉出来,按在胸口的位置,傻乎乎地笑。
“早上好,信酱。”他道完早安顺势要抱我,被我躲开。
我把手抽出来,别过脸去,一字一顿道早安。
拿着勺子在碗里搅,滚烫的粥不停冒着白气。
“信酱,快点吃吧,上班快要迟到了哦。”丸山看着我一点没动的早饭,轻声催促。
我放下勺子,考虑了一下,说道:“我今天不想上班。”
“诶?”丸山有些惊讶,“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就是天太冷不想出门,想偷个懒。”我舀起一勺粥送到嘴里,随口扯了个谎。
“啊……这样啊……今天确实很冷。”丸山也没多想,反而显得有些遗憾,“我也好想和信酱一起窝在家里什么都不干啊,可今天还有必须要去的工作,真可惜……”
他一直垂头丧气,临出门才扬起笑容:“那信酱在家好好休息哦,我会努力工作,很快结束,然后飞奔回来!”
“嗯……你,好好工作吧……”我有些心虚,不敢看他亮晶晶的眼睛,“我可能会出门。”
“去哪儿?”
“去……去……”我在犹豫该不该实话实说,我今天想去找一趟大仓,但看着他满是期待的脸,却又怎么都说不出口,支支吾吾地又说了谎,“去找subaru喝酒吧。”
“哦,这样啊,那好吧。”丸山很快又精神满满,“那信酱玩得开心点哦。”
“……好。”
看着丸山的背影,不知怎么,我有一丝罪恶感涌上心头。
但,我也不算是骗他,我去完大仓的公司之后,确实会去涉谷的酒吧喝两杯。
这样想着,我轻松了一些。
收拾好一切,迎着寒风出门。
我不想去公司,是因为,我不知道怎么面对横山。
他向我告白,而我却拒绝他。
可我昨天也拒绝了大仓,而我现在却在去见他的路上。
想来或许有些违背逻辑的荒唐。
我想去和大仓道个歉,昨天我直接一把将他推开,且语气生硬,他看起来伤了心。
我并不是讨厌他,只是不习惯被那样浪漫的氛围所包围,本能地想逃避。
我想去告诉他,他很好,又高又帅,温柔有趣又有钱,他对自己的评价几乎都是正确的。
他很完美。
所以最好不要爱上我。
因为不会有结果,我会让他失望。
我爱一个,我不知道怎么去面对的人。
公交车还有一站就到大仓的公司附近,来了一条短信,让我改变了主意。
我下车,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家。
大仓在短信里说,他会在我的办公室里等我。
我觉得好笑,他可能不知道,今天我最不可能出现的地方就是那里。
我躺在床上打简讯,打到一半又全删掉。
罢了,让他等吧。
我要狠心,他等不到,才会灰心丧气。
心软和懦弱已经让我时常对丸山抱有过多无用的歉意,心虚作祟下也无法好好处理我们之间的相处关系。
果然,严冬里,被窝才是最美好的地方。
浅浅入眠,傍晚我去了酒吧。
我到的时候,打工的小姑娘才刚把门打开,双手撑着卷帘门和我打招呼。
无故旷工,饮酒作乐,这样颓废又肆无忌惮的美好日子实属难得。
两杯红酒下肚,我才记起涉谷医生的医嘱。
转念一想,腰上的红疹早就好了七七八八,便大大方方地招手点了第三杯。
小姑娘端着杯子来到我面前,我看了一眼,草莓奶昔。
“村上先生你还是喝这个吧,今天老板不在,你要是喝醉了我可没法送你回家。”
她冲我眨眨眼,转身切了个橙子,码在碟子里递给我:“来,这个给你解酒。”
我本来还想跟她辩几句,但仔细一想,我既说不过她伶牙俐齿,又敌不过她身手矫健,还是闭嘴吧。
一口咬下去,新鲜的汁液包裹酸甜,流连唇齿,滑入喉间。再喝一口奶昔,人工色素堆积果葡糖浆的调剂,甜腻得刻意,变得难以下咽。索性一心一意剥橙子皮,不浪费一丁点果肉。
我在这边与一颗颗小小的果核相对抗,那边的小姑娘像是也遇上了什么麻烦。
不过我没太担心,反正她的身手我是见过的,一般的小流氓跟她找茬,基本就是找死。
但今天来的并不是一般流氓。
“我是真的爱你,请你和我在一起吧,阿鱼,my sweetheart~”
哦,原来兔牙怪力小姑娘叫阿鱼啊。
“先生,你再这样纠缠我就动手了啊。”
他们两人隔着吧台,一个含情脉脉,一个却做出剑拔弩张的防御态势。
“哦,我的上帝啊,你为何要拒绝我呢,为何拒绝这样一个深情的我,这样一个真诚的我。”
我被那个男人说出来的话恶心的一哆嗦,忍不住往吧台的另一边仔细打量,一个中等体型的男子,手捧着鲜花,拼了命正往人小姑娘的方向凑。
小姑娘拧着眉头往后退了两步,那个男人还是一副紧追不舍的样子,要不是有吧台挡着,他手里那捧花都能怼到人家脸上去。
这样要是能告白成功才是见了鬼呢。
不过我也不禁赞叹,在gay吧打工都能有追求者,小姑娘还真的魅力无边。
我这边一副看戏的状态倒是轻松,那边小姑娘已经气得要打人了。
没曾想手高高抬起还没等落下,那个男子倒是先一步闭上了眼睛,仰着脖子慷慨赴死无怨无悔的劲儿:“你打我吧,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我这颗爱你的心,我的爱在曲折中只会被磨砺得更加璀璨,直到你愿意接受我的爱。”
我不行了,果汁都快吐出来了。
小姑娘也是被惊得不行的样子,举着手犹豫再三还是放下。她往后退到整个被都贴着酒架,再也无路可退,眼神显得慌乱无助。她往四周看了看,很快发现了身处最佳观众席的我。眼中的无助顷刻消散,转而用一种满腹计量的眼神锁定我。
我突然觉得,像是被盯上了。
她步伐稳健大步向我走来,没等我反应过来,就伸手摸上了我的脸。
“亲爱的,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啊,还跟我闹别扭呢?”
她不愧是整条街最精明能干的小酒保,而我也是混迹商场多年的人精,一下就明白了她打的小算盘。
“我怎么可能真的和你生气,只是看你一直和别的男人说话,恐怕是移情别恋了吧?”
我顺势歪头,将脸颊置于她的手心,轻轻摩挲着,抬眼挑眉冲她笑得灿烂甜腻。
一旁的男人被我们突然的互动吓了一跳,三两步走过来,气势汹汹。
“你是谁?和我的baby是什么关系?”
我终于看清他的庐山真面目,长相普通中带着一丝猥琐,于是我看向阿鱼的表情突然充满了同情。
“这话倒是我要问你,一直缠着我的honey做什么?”
最烦的就是你这种谈起恋爱就不说人话的家伙!踏踏实实的不好吗?非得玩外国三流文艺电影里的那一套追女孩子。
刚才害我反胃了半天,看我现在不恶心死你。
不过阿鱼应该也被我吓了一跳,贴着我的脸的手一顿。
怎么样,没想到我发起疯来也是战斗力强劲吧。我笑得傲气,扭脸冲阿鱼挤挤眉眼,送去绝对配合出演的信息。
“他是我男朋友,请你不要再来烦我了!”她立刻理解,拉着我的手,冷着脸对那个男人吼道。
“哦,我的天使,你又何必找出这样一个人来演戏,难道你就这样讨厌我,讨厌到让你宁愿委身于这样一个男人?”
嘿!什么意思啊?什么就委身了?我怎么了我?
我一口气差点没倒上来,还来得及开口反驳,就被一个力量拉走。
阿鱼勾着我的脖子,扳正了我的脑袋,收紧胳膊的同时把脸贴近。
暗调灯光下浓密而微微颤抖的睫毛,轻柔绵长的呼吸,温热而柔软的唇瓣带着香甜的湿气。
这场景里的一切都很美,可我脑子里一团糟。
“NO!!!”
身边的男子大叫,把手里的鲜花摔散在地,跌跌撞撞地跑出门去。
他所过之处撞倒了一片桌椅,酒水果盘,还有一个站在不远处的不知什么时候进门的客人也被他撞到了肩膀。
阿鱼先开口向那位客人说了抱歉,那人却一言不发。
“maru……”
我看清了他的脸,喊他的声音比我想的要虚。
我觉得我应该说些解释的话。或者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问他来了多久了,是否看到了所有。再不济,我应该问问他,想喝什么酒,想不想吃橙子,很甜。
可我什么都没说,一直到他神色落寞转身离开,没有回头看我,没有迟疑。
“我是不是闯祸了?”身边的小姑娘眼神中们是抱歉和不安。
我摇摇头:“没什么,你没事就好了。”
“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你别着急,我可以去和他解释的。”身边的她越来越慌。
“没关系的。”我勾起嘴角,安慰她,“我和他,不是什么需要解释的关系。”
“真的吗?”她的语气怯怯糯糯的,有些不相信。
“是。”
我确信我的已经足够坚定。
可她还是不放心。
她问我。
“那……你为什么一副快哭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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